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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 死斗(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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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阳一动不动,甚至似乎已经忘了怀中哭闹着的女儿。

    长生的眼瞳也渐渐被冰冷覆盖,“王驰自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却没想到顾绮比他所想的还要坚强,还要刚烈,他是拿捏住了顾绮的软肋,可是却不知道在顾绮的心里,软肋不知顾家不止顾闵,当年的背叛之后,我亦成了她的软肋,甚至是心魔。”

    秦阳到底还是没有忘记女儿的,低下头温柔地安抚着女儿,话语轻柔,神色温和,明明怎么看都是慈父,都该是良善平和的,只是,站在一边的凌光却是警觉起来了,甚至比先前他露出杀气之时更加警觉。

    福寿小郡主很快便停下哭闹了,似乎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再给父亲添麻烦,便是秦阳将她放回了摇篮之中,也没有哭闹,只是睁着眼睛委屈可怜地看着父亲。

    秦阳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小脸。

    小郡主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秦阳站直了身,然后,转过来面对长生。

    长生没有抬头,仍旧是往火盆里面放着元宝纸钱,“王驰应该做梦也没想到精心谋划的算计竟然最终将自己给算计进去了,不过这也应该不能怪他,谁能够想到区区一个所谓的朋友,顾绮竟然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意下毒手?”她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隔着火盆的秦阳,笑了,“其实我也没想到。”

    话落,一双冰冷却狠辣的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凌光当即上前。

    长生却抬起了手,示意她站住。

    “公主!”

    长生没有理会凌光,便是咽喉被掐着,但却还是能够勉强说出话来,她甚至连神色也没有变,笑容也依旧在,便跟凑上前来找死似得,丝毫没有惊慌,“怎么?”她的声音发的有些艰难,也嘶哑起来了,“难不成你以为我尚未出月子便冒着春寒来这里,是要宽慰你丧妻之痛?秦阳,你已经你还是小孩子嘛?还是当年那个尚未为人夫为人父只凭着自己喜好只顾着自己心情恣意痛快地活着的八皇子?衡王殿下,你觉得我是在戏耍你,还真的没有猜错了,我就是在戏耍你!”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秦阳浑身杀气腾腾。

    “你若是敢,还会问我这话吗?”长生嗤笑道,“秦阳,我的八皇兄,直至今日,你还没有承受真相的能力吗?你还以为单靠这般疯狂这般胡闹便可以解决一切吗?我一直不明白顾绮为何会舍得丢下你们父女,现在明白了,因为她没有办法,因为即便是她的枕边人,也无法帮助她!”

    秦阳双眸大睁。

    “我……不过是……她的朋友……一个因为愧疚而一直不处于平等地位上的……朋友……她不信我……理所应当……可你呢?”就像是真的来雪上加霜一般,长生继续道:“你是她的枕边人,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她连你也不信……你便不该好好想想为什么?!愤怒?想杀人?衡王殿下,还能怪她不信你吗?”

    秦阳掐着她脖子的手骤然加紧,似乎想一下子便将她的脖子给掐断了一般。

    即便主子没有示意,可凌光哪里还能坐视不理?可秦阳发狠了,若是直接对他出手的话,怕会伤到主子,所以,她转移了目标。

    摇篮中的小郡主被抱起来了。

    秦阳暴跳如雷,“放开她——”这时候哪里还不明白凌光的目的,也哪里还顾得上恨之入骨的长生?像是本能一般,他当即便弃了长生,选择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他还不懂事便没了母亲的可怜女儿。

    长生僵直的背脊屈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咽喉处传来了阵阵的疼痛,可却仍旧是笑着,看着暴跳如雷要夺回女儿却又担心伤到女儿的秦阳,笑的灿烂也悲伤,“还好,你还记得还有一个女儿需要你保护。”

    “秦长生——”

    “阿绮做出那般的选择,丢下央央,何尝不是因为她相信便是没有她,央央也不会重复她当年的的悲剧。”长生撑起了身子,看着他,“她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告诉你,她从未后悔嫁给你,她很庆幸嫁给了你。”

    秦阳紧绷的神经仿佛彻底崩溃了一般,身体踉跄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呆愣了会儿,见到了那火盆熄灭了,大惊一般爬了过去,伸手拿起了元宝纸钱,扔进了火盆里面,“不要熄灭,不要熄灭……”整个人仿佛陷入了癫狂之中一般,直到那火盆再一次窜动了火苗,方才好些,笑了,笑的满脸泪痕。

    长生看向凌光。

    凌光将孩子抱了过来。

    长生接过了孩子,还在安睡的孩子根本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依旧睡的很香,她低下头,脸贴了贴那张稚嫩的小脸,即便顾绮相信他们都会看顾这个孩子,可是没了母亲的孩子,人生终究是有了缺陷,如何会不可怜?“央央还需要你。”

    秦阳抬起头。

    长生蹲下身子,将孩子轻轻地交到了她的手上,“八皇兄,不要让阿绮走的不安心。”

    秦阳抱着女儿,没有理会长生,便是连方才对她的怨恨杀戮之气也没有了,比起了怨恨敌对,这般的无动于衷或许更加能够伤人。

    长生转过身,看向供桌上的灵位,“好好送阿绮走吧,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

    “我妻子的仇,我自会报!”

    “那你得确保自己不会找死,不会让央央没了母亲之后连父亲也没有。”长生没有阻止,只是笑着道。

    秦阳冷笑道:“滚——”

    这一次,长生没有再反驳,“好啊,这就滚。”

    夜间的繁华没有因为衡王府的丧事而冷清,便是当日为之震撼的人,过了这些时候,又有多少人还关注着?

    “凌光,你说,顾绮这样做是不是永远也不后悔?”她看着窗帘之外的繁华热闹,没等凌光回答,便又道:“就这样死了,没过多久便会被人遗忘,即便是她最亲的人,也会如此,值得吗?真的不后悔吗?”

    “公主……”

    “还是她认为她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长生继续道,“所以才会这般的不珍惜,这般的……肆无忌惮。”

    肆无忌惮……

    呵呵。

    长生笑了,笑的觉得自己都觉得可笑了。

    “明日帮我送一送顾绮。”

    凌光松了口气:“是。”她还真的担心主子要亲自去,今晚上已经折腾的够厉害了,明日若是再折腾的话,她真的怕主子会出事。

    长生倚着靠枕闭上了眼睛,似乎很累很累。

    凌光的眉头死死的皱着,尤其是看到了主子脖子上的青紫痕迹之后,秦阳真的该死,可是偏偏又动不了他!

    ……

    恍惚间,长生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萧惟回来了,突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紧紧的,梦境真实的就跟真的一样。

    “真好……”

    即便只是做梦,也是很好很好。

    她很想他。

    “萧惟……”

    她闭着眼睛,用力地闭着,不想让自己醒来,即便只是梦境,但多一会儿也是好的,就让她软弱一晚上,在他的怀中,在有他的梦里。

    有他在,不怕了。

    有他在,一切都好。

    “长生?”

    耳边的声音那般的真切,就跟是真的就在她耳边说着一般,只是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很累很累,很想很想在他的怀中好好地睡一觉。

    “怎么回事?!”萧惟看着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了的妻子,满脸的戾气,尤其是在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勒痕,更是恨不得将下手的人撕了,也迁怒了本该保护她不该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的凌光。

    他风尘仆仆,有些狼狈的面容可以看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可他回来之后,已经入夜了,还没有出月子的她明明该待在公主府里坐月子的,可是府里的人却说她出去了,去了衡王府!那一刻他真的想将满院子伺候的下人给宰了,不知道她还在月子中吗?不知道她早产难产差一点丢了性命吗?!竟然还让她出去?!他们存心想害她吗?!混账东西!

    他当即便往衡王府赶去了,除了担心她的身子之外,更担心秦阳会对她做什么!以秦阳的性情还有一贯对她的态度,不可能不迁怒她,甚至会将责任归咎在她的身上!不过他还没道衡王府,便在半道上看到了长公主府的马车了,拦下来,在众人的惊愕之下见到了她了。

    她倚靠在垫子上睡着,睡的很沉,可是却不安。

    他将她拥入怀中,惊了她,可却并未醒来,半梦半醒一般,即便如此,她还是知道是他,还是亲昵地依赖他,而她们相识多年,夫妻多年,唯有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才会如此,就像是个受伤的孩子寻求慰藉一般。

    还有,她很累很累。

    还有,她脖子上的勒痕……

    秦阳——

    萧惟不用凌光回答也能猜一个大概,她去的是衡王府,除了秦阳,谁敢对她下这般狠手?!

    “奴婢该死。”

    萧惟冷笑,却压低了声音,“你的确该死!”不过,现在他不打算追究,因为她累了,累的不愿意醒来,累的只想在他的怀里好好睡一觉,“回府!”

    凌光低头应了。

    ……

    此时的长公主府因为驸马爷大发雷霆而紧张不已,尤其是看到长公主被驸马爷给抱回来之后,更是如此,生怕长公主真的在衡王府出什么事情,他们这些原本便不算是长公主心腹的人会遭殃。

    “怎么样了?”闫太医摸着胡子过来,脸色臭臭的。

    萧惟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显然也将他给怪上了。

    闫太医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不过可不愿意受这份气,“别对老头子我吹胡子瞪眼睛的,你女人到底是什么性子你最清楚,别说老头子我没本事拦得住,就算是你在也未必拦得住!”

    “她现在如何了?”萧惟压着火气道,就算事实是这样又如何?她出去了,还受伤了便是事实,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够出去?况且他就不信没有人拦得住她,她又不是无理取闹不顾自己性命的人?

    闫太医也不跟一个眼里心里只有老婆的男人计较,“让我瞧瞧。”说着,便上前把了脉,大约一刻钟之后,方道:“没事,就是累了,她身子还虚着,来回折腾,累坏了,先好好休息,明日我给她加几味药,好好补补。”

    萧惟点头,“她脖子伤了。”

    闫太医一愣,随后便探过了身子来,查看之后黑了脸,“衡王那小子干的?”

    萧惟没回答。

    闫太医也没再问,仔细瞧了瞧伤势,“没大碍,只是皮外伤罢了,等公主醒了之后让人拿热鸡蛋敷敷,几日便能消了。”

    “不上药?”萧惟皱眉。

    闫太医道:“公主身子虚,活血散瘀的药对公主的身体没好处,而且公主在喂奶,是药三分毒,小少爷的脾胃虚弱,能不能便不要用吧。”说完,便又道:“公主怕也不愿意用。”

    “喂奶?”萧惟有些发愣。

    闫太医一本正经,“你当父亲了,不知道吗?”

    萧惟自然知道,可当父亲的惊喜和其妙感觉还没有持续多久便已经被她的情况给吓着了,这一路赶回来,脑子里只有她,哪里还有心情去想其他?“她自己喂奶?”即便是现在,关注点也不在孩子身上,“你们怎么能够让她自己喂奶?不知道她的身体有多虚吗?!”

    之前她也跟他提过这事,他没反对,只要对她的身体无害他便不会反对,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她不是顺利生产,而是危险至极!

    “她自个儿愿意,谁拦的了?”闫太医道,没等萧惟反驳便又道:“你也别黑着一张脸,没拦着自然就是可以的,而且,衡王妃的死对她打击很大,若是不给她找些事情做分散注意力的话,她怕是会沉浸在愧疚之中出不来,那样情况只会更加糟糕!亲自喂奶,至少可以时时刻刻知道她已经当了母亲了,她的儿子需要她。”

    萧惟脸色铁青。

    “时候不早了,先让公主好好休息,明日我在来把脉。”闫太医也没有继续下去,“今晚上小少爷便先交给奶娘照顾吧。”

    萧惟自然不会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