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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连山君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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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茹干笑两声道:“这些年间你就藏身在鬼国之中,想要与你一见也委实是难事啊。”

    颜天君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每八十年得空都会上一趟剑冢,你们若是有心见我,八十年前就该在剑冢等候我不是吗?”

    易苏苏摇了摇头,无奈苦笑道:“这把年纪了再斗又有什么意思?”

    “那就把路让开。”颜天君丝毫不给两个旧识面子,一点要叙叙旧的意思都没有。

    “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吧,急着回去做什么?”又一个声音响起,一个身影入内,正是宫一义,只是不知何故反而最后才来到院内,“好不容易这么多旧识才见一面,不好好叙叙旧,怎么成?”

    “噢,叙旧?”颜天君眉头一挑,“你们该知道,我想要和你们叙的旧似乎只有三百二十年前那桩惨案,我可不敢确保这样叙下去,我会不会像三百二十年前那般大开杀戒。”

    “我既然已经送你了一条左手,自然也不介意再送你一条右手。”宫一义小小的眼睛里却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这话说得却让楚风有些心惊,修士可不是凡人,只要修为足够高深,别说断条胳膊了,就是肉身被彻底毁灭,都还可以再生。

    但是听这个口气是颜天君给宫一义造成的断手之伤不可再复,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势啊。

    他自然不知道,宫一义毁在颜天君手里的,可不仅仅是一条手臂而已。

    正说着,又并排走进来六名紫袍负剑老者,看样子似乎也跟颜天君是同辈。

    “八个剑奴形影不离,春山君和星野君那两条老鬼也死了?”颜天君说着也微微叹了口气,似乎颇为伤怀故人的逝去,“没有让他们多活几年,享受一下临门而不得入的痛苦,真是有些遗憾。”

    在场很多人都不知道颜天君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知道这句话意思的人,都为之一阵寒颤。

    知道那桩陈年旧事的人自然知晓颜天君为何如此忌恨春山君与星野君。

    而不知道那桩陈年旧事的人,却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恩怨,才能使得颜天君如此憎恨春山君和星野君,竟然渴望对方一直被能够看到九阶门槛,却无论如何也踏不进去的痛苦所折磨!

    楚风看得暗暗心惊,星辰岛两名高手,天工府一个高手,傲剑洞天六名高手,一共九名高手围在此处,不过多久肯定还有其他的高手到来,颜天君再厉害也不能从这么多同代高手中安然脱身吧?

    “不会有事的吧?”楚风有些忐忑地向少女道。

    少女撇了撇嘴,道:“放心吧,你师祖爷爷可厉害了。”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少女的脸上也有担忧的神色。

    她不是很清楚自己师傅修为到底到了怎样的境界,也不清楚这些人间高手到了怎样的境界。

    少女见师傅依然一副云淡风轻,毫无畏惧的神色,也跟着壮了几分胆气,握了握拳头,万分坚定地道:“肯定会没事的。”

    “如果不打,让开,挡我路了。”颜天君看着站在前方的九人,不紧不慢地道。

    那神色,似乎丝毫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八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张狂。”剑冢六君中一个有些矮胖的老者开口答道,声音有些沙哑。

    颜天君并不急着答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六人,那眼神很飘渺,根本看不出目光究竟又是落在何人身上。

    颜天君静默了许久,才缓缓道:“一起上,还是车轮战?”

    这句话再一次刺痛了在场所有知道八十年前那一战的人的心,而很多其他门派弟子看着傲剑洞天弟子的神色之中则多了几分嘲讽。

    八十年前,你们剑冢八君一起上围攻他一个,都没能奈何得了他,就连老大老二都险些被他杀了,现在区区六人难道又能翻起什么风浪了不成?

    但是楚风却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不由暗自捏了一把汗,这太嚣张了吧,这么挑衅剑冢八君中的六君,这八个人任意一个也位列人世的顶尖高手的行列啊。

    而那些不知道这些往事的傲剑洞天弟子更是一个个群情激奋,纷纷叫嚷着要上前代替师门出战,只有一个背着一块黑铁疙瘩,瘦弱得就像是害了要命的大病才刚刚治愈一般的少年,静静地站立在一旁,一声不吭。

    “我来吧。”一名背着巨大石剑的瘦弱老者缓缓踏出一步,右手反握剑柄,俨然是准备动手了。

    “你?”颜天君摇了摇头,道,“你只怕也活不了几日了,一场斗完就是必死之局,换个人来吧。”

    老者并不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了背后的石剑,才道:“不管怎样,大哥和二哥,老九老十的仇,我都要试一试。”

    颜天君嗤笑一声,言语之中满是不屑,但是也不就此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道:“后辈太多,换个地方。”

    老者也点了点头,二人同时升空而起,悬浮在半空之中。

    两人之间隔着里余远,静默了片刻,老者便已先行动手。

    老者反手握住背后的石剑,缓慢地将石剑从包裹它的布匹之中拖曳而出。

    石剑出鞘,一股沉郁万分的气息开始在空气之中蔓延。

    那口石剑,就好像真的是一座险峻的山峰一般,陡然屹立在了天地之间。

    尖锐的剑锋如山巅一般刺破了云层,宽厚的剑锷如岩石一般与大地紧密联系。

    那不是一口剑,那是一座真正的山峰,雄奇险峻,岿然不动的山峰。

    它斑驳万分,粗粝不堪的表面,起起伏伏的,是岩石被风霜与岁月留下的痕迹。

    它在天地之中静默了千万年,此刻终于显露出了它的锋芒。

    老者握紧了剑,手势微微一变,将那座沉重的山,托在了手中。

    石剑被平举着,而后便被老者平直地向前递了出去。

    这一剑,走得极直。

    没有任何的变化,在空中划出一道平直没有任何曲折的直线,直指着颜天君。

    这一剑,锋芒毕露,杀机毕现。

    目标只有颜天君,而不是任何旁的人,旁的事,它不会被任何外物所扰,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那一剑前进,就像是一座山岳倾倒下来了一般。

    那一座山岳倾倒下来,在大地之上投下遮天蔽日的阴影,无论是怎样的阳光都无法越过那山岳庞大的躯体。

    山岳所连接的大地也开始震颤,一道道裂纹如蛛网一般向四周蔓延,从裂纹之中滚滚的烟尘如巨龙一般怒吼着冲天而起,宛若黑云一般,瞬间便密布在了天空之中,将阳光彻底遮蔽。

    每个人的眼前都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们可以感受到那一道剑的走向。

    那一道剑走得很慢,但是走得磅礴万分,就像真的有一座山岳倾倒了下来,而所有人都像是一个个凡人一般,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座山岳倾倒下来,等着那一座山岳压在自己的身上,将自己压得粉身碎骨之外,竟然没有别的想法。

    颜天君闭着眼在那一片黑暗等候着那一剑的来临。

    他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气定神闲,就好像已经胸有成竹了一般,根本不在意那一道剑。

    “已经败了。”陆茹叹息了一声。

    宫一义沉默不语。

    他们的眼力自然非同寻常,远不是那些寻常弟子所能比拟的。

    寻常弟子所见不过是那一道剑还在前进,颜天君还在等待,两者甚至还未曾正面交锋。

    但是他们知晓,比拼已经结束了。

    连山君这一道倾山倒岳,是以势压人的一剑。

    这一道剑气势上根本就没有压住颜天君,甚至还隐隐被颜天君的淡定从容所压制,这一道剑,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没有任何的悬念。

    连山君虽然也算天才,但是比起颜天君来说,终究还是有着难以弥补的差距。

    山倾岳倒,那一道磅礴万分的剑终于倾倒在了颜天君的身前。

    颜天君依然双目微瞑,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倾倒的山岳在颜天君身前停止,而后,山岳陡然崩摧,无数碎石如暴雨一般四散飞溅。

    “回去准备后事吧。”颜天君淡然说着,背在身后的手陡然抬起,向黑暗中一握,陡然万缕阳光便照射进入了这黑暗之中,烟尘渐歇,云开雾散。

    颜天君握住了连山君的剑,连山君的脸色有些惨白,嘴角有一抹嫣红。

    原来自己的剑,竟然如此好破。

    连山君苦笑着,神色有些黯然地转身,甚至连自己的剑都不要了。

    “你的剑。”颜天君无悲无喜地说着,将手里紧握的剑反手一扔,插入了庭院之中,直没剑柄。

    颜天君微微抖了抖衣袍,又背起了双手,冷冽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下一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