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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九章 巴黎书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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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他们三个男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高雄看着我说:“你一定要破坏力这么强吗?”

    我说:“你不要有目无珠好吧。这不是破坏力。是还原力。还原真相的能力。”

    画家对着他们耸了耸肩,用法语说:“女人。你们都知道的,女人。”

    高雄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从口袋里往外掏钱,他把钱递给那个画家,他对那个画家说了谢谢。

    那个画家用法语问他:“那位女士,她刚刚在说什么?”

    高雄用法语回答他:“她在说,以各种方式,浪费绅士们的金钱、才华和时间,是女人的最大嗜好和最高成就。”

    他再次微笑着和画家握了握手,他说:“谢谢。”

    (二)

    我们继续沿着塞纳河畔散步。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这样唇枪舌剑吗?”逸晨先生说。

    高雄接着他的话说:“是啊,心心,每次我们在一起,你一定都要和我这样唇枪舌剑吗?”

    我说:“你不是在心里暗自很喜欢这样吗?”

    高雄停下了步子。

    他瞪着我说:“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三)

    从赛纳河岸散步归来之后,逸晨先生和高雄之间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逸晨先生说:“说实话,这么多年了,你们之间,始终若即若离。我问过你们,你们各自都矢口否认彼此之间是有感情的。但是,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感觉到,你们之间也绝非没有感情存在。”

    逸晨先生说:“你也已经过了嬉皮笑脸、游戏人生的年纪了。扪心自问,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和她生活在一起吗?”

    高雄说:“怎么没想过。我见她的第一面就想啊,可惜,她始终看不上我。我始终不是她的第一选择,第二也不是,第三也不是。她宁可嫁给一个会对她说要打断她胳膊的混蛋,也不肯选择我。”

    逸晨先生说:“谁让你抢先就结了婚呢。”

    高雄说:“难道我应该坐以待毙,等着她无情地把我丢弃于单身吗?”

    他说:“我损失了恋情,难道还要损失掉尊严么?”

    逸晨先生说:“你总是这样玩世不恭,她如何能确认你的诚意啊?”

    高雄说:“实话实说,我也不一定非要娶了她不可。从小到大,我们之间太熟悉了。熟悉到,无法产生曾有片刻,不在一起的感觉。娶不娶的,都是形式罢了。”

    逸晨先生看着高雄。

    高雄问:“干嘛这样瞪着我?”

    逸晨先生说:“你要对自己诚实。”

    高雄说:“好吧。我刚刚说的,是她的标准答复。如果一本书,你早已经知道所有的情节会如何发展,早已经知道结局将会是怎样,你还会去翻动它吗?”

    逸晨先生说:“也许试试,会有不同于预想的事情发生呢?”

    高雄说:“不。我不想再去触动她刻意覆藏的地方。我不想扰乱她。做平行的河流,殊途同归地流向大海,不也很好?”

    后来,逸晨先生向我转述了当天他们的这段对话。他始终是想要成全我们的。

    逸晨先生说:“那天,高雄说,他不想触动,你刻意覆藏的地方。他不想扰乱你。他说,做平行的河流,殊途同归,也挺好。”

    听了逸晨先生的话,我说:“他,真是,太,了解,我,了。”

    (四)

    从巴黎看书展回来,我们取道台湾回来。

    那段时间,台湾全民在热议一部很轰动的当地电影,叫做《海角七号》。台湾的同行们都热情洋溢地推荐我们一定要看。

    于是,我们三人在到达台北的晚上,就特地在网上一起看了一遍这个片子。

    片子开映不到20分钟,高雄就开始打哈欠,他一声又一声地打哈欠,搞得我和逸晨先生都没有心情看下去了。

    逸晨先生忍不住按下了暂停键,建议高雄去他自己的房间睡觉算了。

    高雄站了起来,说:“真搞不懂你们,也搞不懂台湾人,这么沉闷的片子有什么可看的。”

    他说:“我特别看不惯片子开头范逸臣演的那个小子,挺好的吉他,这么用力地砸。混得不好应该使劲揍自己一顿,大男人的,干嘛拿一把吉他出气。虚弱,无聊。”

    我说:“你先看完了再来评论好不好?”

    高雄说:“不用看完我也知道它说的什么。台湾人对日本就是有个妾妇心态,觉得自己被弃多年,总算在日本的怀抱里找到了安全感,对此恋恋不舍。希望再找个强者来保护自己,免受对岸的胁迫。不是吗?”

    我和逸晨先生互相看看。

    逸晨先生是日本人。

    我说:“高雄哥!”

    高雄醒悟,他对逸晨先生说:“对不起。你汉学太渊博了,中国化得出神入化,春梦无痕,我,有时候会忘记你并非中国人。”

    他说:“我不是针对你的。”

    逸晨先生笑笑说:“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可能针对我。好了,不喜欢看就去睡觉吧。”

    高雄说:“没办法,天生土匪,做了不文艺中年。”

    (五)

    高雄去睡觉之后,我和逸晨先生认真地把片子看完了。

    逸晨先生问我:“好看吗?”

    我点头。

    我说:“台词写得很美。”

    逸晨先生说:“是的。跨越两端的彩虹。像你这样的天使,该有翅膀和名字。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我不是抛弃你,我是舍不得你。”

    他问我:“除了台词,还看到什么?”

    我说:“屏幕。我看到了屏幕。无论多美的电影,无论怎样动人的生离死别,都只是影子而已。在影子下面,始终都是不动的屏幕。”

    我说:“没有政治,没有悲情,没有历史,没有爱与思念。只有屏幕。”

    逸晨先生笑了笑,说:“你不仅破坏能力很惊人,解构能力,也同样惊人。”

    我说:“是还原能力。还原而已。让事物归回它的本源。”

    (六)

    逸晨先生:“有种幻觉,是身为创作者,很多人都不愿意去克服的。”

    我说:“什么幻觉?”

    逸晨先生说:“其实,没有人爱上过你的作品。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我说:“我们看这部电影,也同样是在各取所需吧。”

    我说:“同理,男女之爱,通常也是如此。并没有人爱上过我们,声称爱我们的人,也不过是各取所需,不过是因为我们身上的某些元素,满足了他们的某种生理或者心理需求,如此而已。”

    逸晨先生说:“作品被误读误解乃是常态。爱情也多半是因为误会而生。”

    他说:“我说得这么直接,希望没有破坏你的心情。面对铅字太久,我早已不大懂得浪漫这回事情。”

    我笑了笑,我说:“有什么关系。您说得很对。身为写作者的宿命,就是任其作品横陈于世,任人仁者见仁,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