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爱小说网 > 侯门纪事 > 第四百一十六章,皇帝的报复(一)一更送上

第四百一十六章,皇帝的报复(一)一更送上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就爱小说网 www.92to.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侯门纪事最新章节!

    袁训谢过恩,接过圣旨,内相们满面春风道贺过,袁训让取赏银给他们,谢他们辛苦走这么一遭,又请他们客厅去用茶。

    把圣旨交给宝珠托着,先去对安老太太跪下,口称:“这是皇上的恩典,也有老太太平时的教导才是。”

    安老太太乐得快要上了天,这是她的好孙婿,别人家里上哪儿能找出这样一个不到三十岁就坐在尚书位置上的人,哪怕是“代”呢。

    因为袁训是跪着的,老太太欠一欠身子,扶着袁训的肩头:“我的好孩子,这里面可没有我的教导,这都是皇上的恩典,太后的慈恩,亲家太太的教导。”

    在这里,老太太也不能忘记另一个人,感叹道:“还有国公呢,要是国公在这里,他该有多么的喜欢啊。”

    眼光,向龙二和龙三看去,满面堆笑:“等二位表公子回去,好好的把今天这喜庆事情,仔细地告诉给国公,他拉扯侯爷一场,侯爷有了好官职,是他该喜欢的时候到了。”

    龙二和龙三忙称诺答应,袁夫人也说这话有理时,见老太太转个脸儿对上她,泪水涌出眼眶。

    “我的好亲家,你一场辛苦不容易啊。”

    袁夫人让说得也酸了鼻子,但强忍着。宝珠笑劝道:“祖母,今儿应该高兴。”把老太太泪水劝下来。

    侯爷在那里还没有道谢完,见到祖母不再哭泣,走上一步,在母亲面前跪下来。

    他微微仰起面庞,和袁夫人对上眼光,母子两个人感慨万千。

    袁夫人把手搭在儿子肩头,对着他英俊和丈夫几无差别,要说差别,就是儿子是英气的,丈夫是羸弱的两张面庞,在她脑海里往一处叠上,汇成一张久违的面庞,他轻轻笑着在道:“婉秀,多谢你肯嫁给我。”

    当时花烛高照,是洞房花烛那天,因为姑爷身子骨儿不好,揭去盖头的那天,没有人闹房,留下小夫妻们自在说话,袁父说的话。

    ……

    他走上前来一揖,温言款款的说出来一段话,这一句是个开头。

    当时伊人大红衣裳,衬得面容更倾国倾城般色,柔声道:“我是胎里受惊,先天不足。但有一双好父母,又有一个好姐姐。可怜姐姐她远去,至今不知音信,让我和父母亲难以寻找。我认字读书以后,有三个抱负。一个能展自己之才,愿为栋梁。一个寻找姐姐,一家人团圆。另一个,就是如花美眷,有娇女作百家之求;有子登科,及第光大门楣。幸婉秀不弃下嫁,是我三生之幸,也圆了我旧年里愿望之一。我得婉秀,何其之幸也。”

    ……

    袁夫人嚅动嘴唇,喃喃轻声:“你的三个愿望如今都已经成了。”

    ……

    在袁夫人的心里,他的丈夫文采斐然,虽然没有下科举,也是栋梁。他要不是栋梁,怎么能生下袁训这小栋梁?

    这个愿望在袁夫人心里是成的。

    第二个愿望寻找失散多年的姐姐,袁夫人在袁父去世以后,也一直运用家中势力寻找。袁夫人寻找的时候,是袁父和她成亲后的事情。袁父都可以成亲的年纪,太后已经进宫。当时正在倾轧中力争上游,送她进宫的母族又阖族有了不是,官职尽落。袁夫人所以寻找不到。

    但后来太后寻找到她和袁训母子,这个愿望也算达成。

    第三个愿望,有女作百家之求,陈留郡王妃幼年就定下亲事,别的人都知道,就没有百家来求。但项城郡王一直跟后面不走,也算有人求的纠缠。

    有子登科,光大门楣,在今天完全得到应验。

    这三个愿望袁夫人对袁训说过,也就有这一会儿母子相对,泪水一起夺眶而出。

    兵部尚书,统管全*事的行政长官。和梁山王是手握军权的大元帅不相同的职位,一个在外作战,一个在内统筹。

    仗是梁山王指挥作战,粮草、将军们的任命、参谋军机,这就全是兵部尚书的事情。

    就像袁训报上军功,皇帝许可,还要兵部尚书商议一样。前方的将士们功劳,由萧观呈报,由兵部里核准,皇帝答应,才能颁发。

    三省六部制度,是为分散丞相权利而散,随后延袭下来。就袁训的年纪来说,这是个权利高的职位。

    袁夫人还能不想到丈夫吗?

    母子相抱住,袁夫人哭道:“你父亲要是看到你今天的模样,他虽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袁训只提醒一句,就把母亲悲伤扭转。

    他也有了泪水,但含泪不敢依性子痛哭,虽然这是喜悦的泪水,有他的许多辛苦在内。

    “母亲,父亲不是一直都在这里。”

    这是袁训小的时候,问袁夫人要父亲,袁夫人说过的话。袁训当时年纪小,就信以为真,以为他喝水父亲也陪着,他上树父亲也跟着。后来知道没有灵魂儿这件事情,但为安慰母亲,也一直陪她这样的说话。

    此时又用上,袁夫人止住泪,带泪含笑道:“你说的很是。”

    袁训起来,第三个去看宝珠。对着宝珠也轻施一礼,笑吟吟道:“多谢宝珠平日操劳。”宝珠涨红面庞,把圣旨交给祖母托着,老太太喜欢的人都轻快几分,恭恭敬敬捧住,宝珠对着袁训还了个礼,夫妻相视而望,也一起百感交集。

    宝珠回想到这个人挑灯夜读,想到这个人军中回来,脏乱有伤蓬头像个鬼,吓得女儿香姐儿都不要他。想到他……

    总算安定下来,这里面虽然有太后和皇上的恩典,却也有他用心用意的辛劳。

    袁训回想宝珠,自嫁到家里来,一直陪伴。自己到山西去,她也一直陪伴。战苏赫,护家人,也是万般辛苦诸般耗神。

    秋风卷起菊花香,夫妻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沉浸在旧事里不忍分开眸光。

    那眸光中,有怜,有爱,有恋,有惜。

    有长空一抹送秋雁的分离别,也有红烛嬉戏之顽皮。有得女得子之欢欣,也有金戈铁马之壮鸣。

    成亲不过数年,就有太多太多的事涌上心头。这事情里有你也有我,似打碎了你和我,一起融了进去。

    以致于再回想的时候,丢不开你,也丢不开我。

    ……

    这一对人儿,让老太太得意的看着,袁夫人满意的看着,龙二龙三欣喜满面的看着,孩子们笑嘻嘻看着,却让另一个人打断。

    “停!”

    萧战跑上来,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停什么?但岳父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些什么流动在他们当中,小王爷就大叫一声,赶紧的给我停下来。

    因为袁训和宝珠相对行礼,中间有空儿,萧战不用挤的就站到他们中间。神气活现的昂着脑袋,但满面警惕地对上岳父。

    “兵部尚书要去打仗吗?”

    袁训笑道:“你这孩子还小,你不懂,兵部尚书……”又想逗逗他。萧战问这句话的心思,不用说是司马昭之心,一猜就能知道。

    “去打仗又怎么样?不去打仗又怎么样?”

    “腾”,小王爷黑了小脸儿,对着袁训大声道:“不许带福姐儿走!”

    “哈哈哈……。”在场的大人们笑翻了天。

    小王爷这么有趣,龙二和龙三都忍不住来逗他。龙二笑道:“这可不行吧,你岳父去哪里,福姐儿怎么能不跟着?”

    龙三笑道:“要是去了,小王爷你可怎么办?”

    萧战脸儿更阴沉,显然小脾气上来。对着龙二龙三看看,是对上两个大人。小王爷不肯吃这个亏:“让我祖父来说!”小身子一扭,转身就跑,边跑边道:“福姐儿等着我,我就回来。”

    加福细声细气:“好。”

    后面的大人们就笑得更大声,小王爷就更跑得跟兔子似的,一溜烟儿的不见,回家搬祖父当救兵。

    他难得主动想到祖父的时候,就在这里。

    执璞还在恨给自己的请帖上有个兔子,在后面大扮鬼脸儿:“战哥儿,你才像只兔子。”萧战已经听不见,所以没有回他。

    大人们一面笑着,一面龙二和龙三、孩子们来恭喜袁训。龙二和龙三嘿嘿得不言而喻:“小弟,你以后管我们了。”

    袁训板一板脸,再一笑:“以后犯到我手里,也是不客气的。”

    孩子们争着来问:“爹爹,什么是尚书?”袁训蹲下身子,视线与孩子们平齐,看着他们一张张欢快似花朵儿的面容,比当官还要喜欢。

    慢慢地想着解释:“就是拿薪俸给你们买好东西的事情。”

    执瑜执璞大声欢呼:“给买小马吗?给买多多的兵器吗?”

    香姐儿笑眯眯:“我还要修我的院子。”

    加福想上一想,挤到袁训怀里,搂住他的脖子亲上一亲:“我要爹爹天天抱着。”袁训赞道:“还是我的福姐儿是好孩子。”

    抱起她,见女儿小脸晶莹明亮,也想逗逗她:“那战哥儿可怎么办?不要他陪了?”

    加福快快乐乐地道:“爹爹不是能抱两个吗?”加福这就明白了,对着哥哥姐姐皱起小鼻子笑:“这就是尚书,一次抱两个。”

    说还不算,还把小手指比划出个二,欢快的摇上一摇。

    孩子们这样的可爱,袁夫人都忍不住来插话:“是啊,兵部里尚书有力气,可以好好的抱你们。”

    说着,对宝珠身子看看,笑得合不拢嘴:“还有一个也能抱得住。”

    “好!”

    孩子们答应一声,香姐儿就往袁训怀里另一半的位置招手,执瑜执璞见父亲身前没有自己的位置,跑到袁训身后,抱住他的背,兄弟俩个跟小时候爬廊柱一样,往上就爬。

    顿时,袁训怀里两个,后背上,左肩头有一个用手攀住正在爬,右肩头又有一个。

    拽得衣裳都歪斜,宝珠格格笑得直想弯腰,扶住丫头才算稳住。

    老太太把这一幕记下来,心想牢记在心才好,这是看一辈子也看不烦。

    看一家人欢欢喜喜,宅院宽大,爵显官高,孩子们伶俐,宝珠肚子里又有一个,生机无限,无限生机。

    龙二和龙三同样目不转睛,脑子里一片空白中只有一句话,小弟是兵部尚书,小弟是兵部尚书,小弟是兵部尚书……

    把个“代”字完全抹杀。

    最后想的是,等父亲听到消息,该有多么的喜欢啊。

    一片欢腾中,客人们有早知道的上门道喜,孩子们这才把袁训放开。老太太和袁夫人去招待客人,宝珠回房继续歇着,也理中馈,袁训往前面去见客人。

    ……

    中秋节的前十天,五军都督府的大校场开始搭建高台。街上不但是宝石贵,衣料价格都开始飞升。

    就是掏不出余钱的书生,借钱也要办一件干净整洁的外衣,免得对自己的文才是自负的,对自己的衣裳不放心。

    到底是在高台之下给京里的人看,又因为今年就有秋闱,也有天下的文人在这里看,丢人倒是不好。

    这里面也有狂生说自己不休边幅,到底是少数。

    那些有钱的,更是锦衣绸衣海外衣料看个没完,乍一看不是去论文,倒像接招亲的绣球。

    登台的头三天,各家王府、勋贵们等,带着家人往校场上划地方。能在附近搭台子的就搭起来,不想搭或不愿意女眷抛头露面的,分一分马车停的地方。

    这里是点兵用的,正月里福王造反,五军都督府应变也算迅速,就是在这里点的兵。虽然有划分,但按序而来,地方又大,台下近处也有给百姓们看热闹的地方。

    这样收拾好,布幔围起,有兵将把守,一个闲人先不准进去。

    袁训也早早带着家人来看过地方,回去欣然告诉宝珠:“单独搭台太小,我和镇南王世子合计,几家搭一个台子,等到时候,亲家们全在一起坐着,也正好可以陪你。”

    宝珠不能乱走动,但这个热闹是坐着不动就可以看,这么大的热闹宝珠也期盼着看。见袁训安排的好,宝珠愈发的喜欢,给掌珠去信,给玉珠去信,约她们到那一天和自己同坐在一个地方。

    孩子们欢欣雀跃,他们听不明白,以为是父母亲带着去逛大集市,头两天就各约自己的玩伴。加寿约公主们,执瑜执璞约小皇子,香姐儿约上称心和如意,加福有萧战,叽叽咕咕猜测两天,头一天晚上是奶妈们好哄着,才肯早早的睡下来。

    小心眼子里有事情,怎么也睡不沉。一大早,萧战最先醒来,见身边的加福和袁夫人还在睡梦中。

    ……

    宝珠没有进京的时候,香姐儿和加福一起跟着祖母睡,小姐妹们有说有笑,也是热闹。

    但进京以后,多出来一个萧战,萧战有时候也在这里睡,一张大床睡四个人完全有余,但小古怪不喜欢和萧战睡,认为他不是妹妹一样香香软软的女孩子,还有就是和萧战拌嘴从来不能赢,香姐儿和加福就轮流跟着袁夫人睡。

    加福不跟着袁夫人睡的那个晚上,小王爷要是在这里,就由奶妈看着他们两个睡。小王爷一样喜欢。

    和祖母袁夫人睡,床上有三个人。奶妈看着睡,床上就只有小王爷和加福两个。他们拍着小手唱儿歌,睡下来的时候还可以说话,在老王爷回京以前,这是小王爷乐不思家的欢乐日子。

    ……

    昨天晚上他也赖这里了,老王爷因为第二天要带孙子一起看热闹,就没有强接他。

    萧战不想把加福弄起来。悄悄的爬下床,丫头接着他,袁夫人让惊动,见窗纸上天还不明,只坐起来,也没有吵醒加福,由着加福睡得呼呼的跟个小猫似的。

    外面萧战直奔执瑜的院子,天虽然不明,是秋天夜长的原因,洒扫的人都起来,院门已打开。

    小王爷直进房中,见执瑜一向起早正在穿衣裳,嘀咕一句:“算你起的不错。”又去执璞的院子,袁执璞正呼呼大睡,让萧战一把揪住衣角,站在床边上拽着:“起来,看大戏了。”

    袁执璞睁开眼,那个懊恼,哀嚎一声:“战哥儿,只要你睡在我家,我就没睡一个舒服觉!”萧战到底把他揪下地,看着奶妈丫头进来侍候他,小腿儿一蹬,又往外面去。

    “三妹一定没起来,哼,你就会叫我。”执璞在后面忿忿然,萧战一跳又重新进来,把舌头吐上一吐:“没起来,怎么样?全起来了,加福才起来。”

    执璞摇一摇自己的拳头:“等会儿我们摔跤,别说我欺负你年纪小。”

    萧战小身子一挺:“来吧,我还会怕你!赖床精!”在执璞回话以前,人早跑出去。袁执璞在后面嘟囔:“你才是赖床精,见天儿赖到我们家的床,”

    袁训已经起来,见萧战跑来,院门外露出个小脸儿:“哈,岳父起来得早,”对上房看看,还要往里面进,袁训知道他的意思,拦住他:“岳母要多睡,你只管去叫起别人,不会耽误出门时辰。”

    萧战放下心,对着岳父嘻嘻着,口吻理直气壮:“加福出门儿玩,起晚耽误她看大戏。”袁训忍住笑:“不是看大戏,不过很好玩。好了,去净面吃奶,再过来我教你射箭。”

    萧战对这个很喜欢,答应一声再去叫起最后一个,在袁夫人对间睡的香姐儿。

    就小王爷的内心来说,他已经算是很客气的,最后一个来叫香姐儿。

    香姐儿的奶妈防着他,在门帘外面陪笑挡住:“您看天刚刚亮,小姑娘们要睡的足够才好,你别叫才是,把福姑娘吵醒可怎么办?”

    小王爷有办法,撇下奶妈往外就走。院子里台阶旁边,有个小小一块地方的花圃,用一尺长的青竹围出来,有几个小苗儿露出尖芽头。

    小王爷迈进去,一伸手拔出一个。没一会儿,房里香姐儿愤怒的出现窗前,尖声指责:“战哥儿,你又拔我的花,每次你拔,我都知道!”

    那用心栽种,这个月才冒头,在香姐儿眼里珍贵无比,是她用足心血的东西,让萧战随手一抛,萧战拍拍小手上的泥,一本正经也指责香姐儿。

    “天亮了,该起了,”这口吻老道,是他的奶妈叫上夜丫头的话,小王爷学了来。至于小王爷自己,精力出奇的充沛,半夜里睡,大早上醒都没有问题,不过他白天会补睡就是。

    香姐儿怒气冲冲:“你拔了的,难道不是爱惜喜欢才拔的?你还乱扔。”

    萧战扮个鬼脸儿:“让你乱叫,看你把加福吵醒,我把你这里全拔出来。”香姐儿小脑袋从窗户后面消失,没一会儿,跑出来,隔着窗户吵得不过瘾,准备和萧战好好算账。

    萧战支起架子,也从不怕她。打架是不打的,吵架小王爷几时输过。

    奶妈忍俊不禁:“又开始了,小姑娘,小王爷,见天儿的吵,今天不吵了吧?”

    香姐儿哪里肯听,站到台阶上面,萧战站到台阶下面,一张恼怒的小面容对上另一张无赖的小面容,正要开吵,房里加福的嗓音传出来:“战哥儿,咦?祖母,战哥儿去了哪里?”

    “我来了!”萧战往房里就冲,香姐儿叉起小腰身,这不斯文的姿势,是萧战用的最多,香姐儿对上他也就学会,不用气势不足。

    也和执璞一样忿忿:“看看,加福是你弄醒的。”

    萧战跑的飞快,不忘记扭头还她的话:“快穿好,加福要出门儿,别让加福等。”话音落地,小身子消失在门帘处。

    香姐儿跺一下小脚,对着她的奶妈诉苦:“我是应该等加福的吗?”

    奶妈忍住笑把她带走打扮,倒不用交待不要拌嘴,再交待也是白交待。说什么不要和小王爷争执,那小王爷是自觉主动跑上来争。

    在小王爷眼里只有福姑娘,全家人都知道,就是小王爷的全家人,也都知道。奶妈只管把香姐儿打扮好,送出来,见加福姑娘也打扮好,和萧战一人坐在一个奶妈怀里,正在吃奶。

    香姐儿皱皱小鼻子,也坐到奶妈怀里开始吃。中间和萧战不忘记瞪个眼神儿,又和加福笑眯眯。

    有萧战催,出门决不耽误。到高台下面的时候,不是最早的,也只见到寥寥几家,全是爱玩的先过来。

    ……

    皇帝姗姗来迟,他从容不迫的用完早膳,又会见两个臣子后,圣驾才往校场上来。他的高台摆在辩论台的一侧,从早上起就有侍卫们看守,是众人最大的焦点。

    就座后,往下面一看,触眼处尽是一片儒巾。皇帝略点下头,可见今天来的举子秀才居多。而他要会的,就是这些人。

    …。

    士农工商,自古就“百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农也好,工也好,商人也好,他们不管有多么大的成就,挣多么大的财富,也列在念书人之下。是因为众人都知道的,读书为的是,明理。

    不管读书有万般的好处,但明理这一条从古到今没有争议。

    历史上也有不是念书人救国的故事,比如春秋时期的郑国商人弦高,他在经商的途中遇到秦*队。

    得知是去攻打郑国时,弦高一面让人回国报信,一面牵上他的牛,装成郑国犒劳军队的特使,以十二头牛送给秦军。秦*队见到,以为郑国知道这次偷袭,郑国早有准备,原路返回,避免郑国遭受一次攻打。

    这里是个聪明而且明理的商人,他要是不明理,一定会想完了,国家要完了,赶紧卷家财走吧。他没有走,是他知道没有国就没有家,他就做不好生意,所以他的牛受损失是小事情,把秦国的军队蒙走是大事情。

    但商人中这样聪明的人和士大夫们相比,机率不高。

    士大夫一流,在四书确定以前,孔孟之道已受推崇,论语也好,孟子也好,记录的均有治国明理思想。四书确定以后,加上以前就有的大学和中庸,讨论治国,讨论教育,在一定的朝代里是科举必读书籍,都不是教人犯糊涂。

    有名的贤德官员,能把国家或封地治理的好,让人夸奖的也会有一条,就是明理。

    他要是大家公认的糊涂蛋儿,谁会服他呢?

    因此文人的言论,在历朝历代里也就相当的重要。他们比农工商知道的多,说得出道理,反驳的出依据。

    往往一呼百应,有如福王府的萧仪殿下,他率先联合的,就是全国各处的书馆文人。

    如果只为打仗的话,他怎么不去笼络打铁的呢?又有力气又没有太多的杂乱心思。

    ……

    这就显出读书的收效,书上自有黄金屋,书中甚至可以有颜如玉。

    这就对本朝的皇帝来说,他也有一样的担心和想法。他担心一呼百应。

    文人地位太高,文人说句隔夜的馊话,也会有人呼应。这样的事情出来,只因为听话的人分辨不好。

    皇帝重视的,就是隔夜的话,和分辨不好的人。环环有相扣,没有一环是他能忽略得的。错失一环,他都自觉得招架不起。不见得三年五年里出现蚁穴溃长堤,但千里长堤,还是能溃于蚂穴。

    收回看台下的眸光,低声问身边的人:“去问问那几个人在不在这里?”贴身太监走下高台,在台后一处布幔遮住的地方里,找出冷捕头。

    “皇上问他要见的人在不在这里?”

    冷捕头漫不经心:“全在呢,请皇上放心,一个也早走不了。”

    太监到台上回话,皇帝宽心不少。在心里暗暗地道,倒不是暗骂。他想,这些胡言乱语大胆不是御史就乱议政的举子们,今天你们不给朕一个交待,朕让你们在天下人面前名声倒地,从此再没有脸面捧书卷。

    再问一声自己的人都到齐,吩咐下来:“去吧。”

    衣袂飘飘,有两个人从高台的一侧走出来。这两个人都是官袍,也都上了年纪。他们一出来,有人认出,道:“中极殿大学士方大人。”

    中极殿大学士方柏泉,少年就是名士,名士很多年,后来到前任太子府上,太子登基,他以学识渊博任大学士一职。

    台下面的举子们本来是喧哗的,你传我,我传你,听说是一个当官的名士叫方柏泉,那是几十年的事,而且这个人中的也不错,他的考卷现在各铺子里还有卖,这就一处一处的安静下来。

    还没有完全安静,台上两个人自报家门。

    方柏泉报出来的,果然是:“中极殿大学士。”

    另一个人报出来,是:“武英殿大学士于允。”

    两个人同声道:“奉皇上恩典,不拘一格用人才。今虽然秋闱将至,也设此高台。允天下有才能的人一展抱负,一展才华。以五常,仁,义,礼,智,信,为题。举子们轮流登台,可以问,可以答,可多人登台,可单独登台。以三天为限,到中秋之前。”

    举子们静静听着,见两个大学士对着一侧欠一欠身子,再向台下道:“由吏部代尚书阮梁明大人,刑部侍郎柳至大人,兵部代尚书袁训大人,翰林院学士孟至真,国子学祭酒阮英明大人,与举子们问答。”

    五个步履轻快的走出来,往台口上一站,两个大学士悄然退去,只余他们五个人迎风而立,台下寂静中,静的掉根针也能听到。

    这五个人里,四个美风姿。

    阮梁明,英俊男儿。

    柳至,英俊无匹。

    袁训,英俊非凡。

    阮家小二,从来俊秀。

    还有一个是和袁训同科的状元,孟至真。他是龙头属老成,中的时候就在中年,但今天收拾得洁净,有四个美风姿衬托着,也有光彩出来。

    五个人,又都神采弈弈。

    孟状元是纯文人,他是完全的斯文气派。那四个全是能文会武,功夫练出来的精气神。全是崭新官服,全是抖擞面貌。

    两个状元,一个探花,阮梁明和柳至中的也算不错,此时台上这份儿光彩无人能比。

    两个代尚书,一个侍郎。一个翰林院学士,是翰林院最高的职位。一个国子监里祭酒,也是国子监里最高的官职。

    更兼他们整体看上来均年青。

    除去孟状元是阅历在面上,代尚书阮梁明不到三十岁,所以“代”,也是怕有人没完没了提意见。

    侍郎柳至,和以前的侍郎相比,也是最年青的一个。

    代尚书袁训不到三十岁。

    小二就更小,是个今年过年还抱着孩子学着加寿,到处亲戚家里讨钱的主儿。

    举子们让震撼住,嗡嗡声忽然的起来,很快就窃窃私语的处处都是。皇帝淡淡看着,台上的五个人安然等着。

    ……。

    “哪科的状元?”

    “那个年长的,孟至真,是太上皇为皇上时的状元,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中看的,是他同一科的急才探花,殿试当场就点中探花。”

    看的人一脸懵懂:“他的左边右边都生得不错,你是说哪一个?”

    “那个大几岁的,是忠毅侯袁训,太后的亲侄子。”

    看的人还是蒙住,把在孟至真左右的袁训和小二做个对比:“差不到哪里去,都生得不错,看上去都年青。”

    说话的人急了:“一个英武,一个不英武,一个有杀气,一个没有杀气,那杀气重的是忠毅侯,他最高任过三品大将军。”

    看的这个人呢,有近视。生得好不好他能看清,有没有杀气他硬是看不出来,他也急了:“都穿着官袍,能有什么杀气?”

    旁边的人听不下去,插了句话:“两位,尚书是正二品,祭酒是从四品,你们不会把个官袍品级也看不到吧?”

    两个人一起松口气:“所言极是,咱们别看脸面,看官袍,”打个哈哈把面上的尴尬遮下去。

    …。

    另一边几个人在骂阮梁明,阮梁明跟他们是没有仇的,他们都是头一回进京的才子。骂得正过瘾,反正嗓音低就是。

    “就他?脸白白的跟个内相似的,代吏部尚书,敢管天下的官员任职调动?”

    “就是他,人家是小侯爷,现在是侯爷。”

    “这是有个好爹不是。”

    …。

    对阮家小二不服的人更多。

    国子监是全国最高学府,国子监祭酒相当于是这学校的校长。阮小二看着太水嫩,不由得几个留着胡须的举子叹气:“学运败坏,难怪今年有造反的人,这么个人,乳臭未干,他也能训导全国学生吗?”

    ……

    今天像是阮家兄弟挨骂的日子,对柳至、袁训和孟至真,是有人议论,没怎么挨骂。

    孟状元看面相是有年纪的人,让苦读的举子们看到希望。都认为这一科不中,下一科也会中。不信你看孟状元,问问他从少年的时候,科场一定没少下,最后还是中了不是?

    袁训呢,是大将军之名早就远博,他当兵部代尚书又比阮梁明晚,骂都让阮梁明一个人担走。他又事先上了一个论军事的奏折,又一次轰动朝野,这尚书代的风平浪静,这几天里还没有人说不服。

    柳至早在太子府上就有名声出去,柳丞相晚年不得太上皇喜爱,但早年间主持科选,至今还有文人闻名,爱屋及乌,对柳至也少加非议,反正认为他世家出身,为官是正道。

    至于阮家兄弟也是世家出身,谁叫他们当的官让人眼红呢?

    ……

    台底下的议论声有好一会儿不停,阮梁明和小二全听到几句,兄弟两个互相使个眼色,当众这口气怎么能忍下去?

    阮梁明提一口气,朗声道:“机会难得,举子们,你们打算私议三天,耽误过去不成?”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几个人。他们在高台下面的前排,就是他们的说话声传到自己耳朵里,而为首的一个人,阮梁明也认得他。

    不过他不认得阮代尚书就是。

    那是一个星眸薄唇的青年,见阮梁明盯着自己,也是个大胆的人,洒脱的一甩衣袖:“行,那就我先上去吧。”

    台下的人让出路,他走到台上,肚子里有才学,有自负,也有谨慎。心想自己出题目要是把尚书难倒掉,这就和在台底下说他结局不同。

    代尚书一不喜欢,自己就是中举,官职也别想好。

    就揖下去:“晚生汤东之见过尚书大人,晚生不才,还是请尚书出题,由晚生来回答可好不好?”

    阮梁明笑了:“依你。”他中气足,提起气来,说话声台下也听得一清二楚:“我问举子,你往京里来赶考,是为街头发自己的私意而来,还是为高官厚禄而来?”

    汤东之一下子愣在原地。

    有什么电光火石的闪进他脑海里,让他瞬间白了面庞,让他回想起来。

    原来…。今天设高台是这个意思……这会儿后悔前来也晚了,人已经站到高台上面,汤东之呆若木鸡,不是回答不出来,是不敢回来。

    面前这个是位官员,他不是不知道,是这会儿才意识到严重性。

    ……

    高台一侧,皇帝见到他雪白了面容,心里顿有解气之感。

    定边郡王的族人,和东安、靖和郡王押解进京以后,有妖云出去。在京里的举子们纷纷谈论,有的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理当仁德再加。

    这个汤东之,就是那论仁德一派的佼佼者之一。

    ------题外话------

    感谢阿尔拂莱得亲爱的,和依曼达亲爱的提醒,今天的一更送上,晚上八点第二更。么么哒。

    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