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女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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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一章

    清早, 金木研一身西装地下楼,再次没看到和修常吉的身影。

    论早睡早起的作息, 整个和修家没人比对方更规律了。他这么想着,抬眸就看见和修吉时从二楼走出来,眼角带着睡意, 不停地打哈欠。

    “哈欠……研,早。”

    和修吉时路过金木研身边的时候,金木研明显闻到了一丝不属于他的味道。

    金木研心头疑惑,却也知道二楼不止是和修吉时一人在住。

    另一个和利世小姐同样身份的女性喰种吗?

    “早。”

    他与和修吉时相处时虽然通常是一人沉默,一人说话,但怎么也比与和修常吉相处好, 比如此时此刻, 他还是会回一句问好的。

    早餐很清淡, 顾忌着金木研的口味, 仆人给他端了一杯放了方糖的咖啡。

    金木研只喝了一杯咖啡, 搭配着面包解决了早餐, 那些肉粥什么的, 为了一天的工作情绪, 他并不打算在早上恶心自己。

    出门前, 和修吉时没让他单独走,“一起走吧, 省得让培荣跑一趟。”

    金木研很平静地点头。

    他本身就不爱麻烦别人,能让相原培荣休息就更好了。

    因为前段时间请假过多,每周六都需要加班, 要持续一个月才会结束。

    和修吉时以为还要说几句,对方才会同意,见状笑道:“父亲很早就出去了,不然知道你和我一起去上班,肯定要吃味。”

    金木研对他的形容词无动于衷,吃味?你说的一定不是和修常吉。

    叔侄两人上了车,和修邸有专门开车接送的司机,只花了十分钟就抵达了CCG本部。下了车,和修吉时对金木研问道:“时间还早,要不要去顶楼坐一会儿?”他想帮自家拉不下脸的父亲缓和与金木研的关系。

    金木研秒拒:“我在S2班还有事情没忙完。”

    说完,他的电梯门开了,于是他快步走入普通搜查官乘坐的公用电梯。

    和修吉时无奈地看着他坐电梯跑了,背后传来丸手斋大步流星走来的脚步声,打趣道:“局长,你站在这里是在等谁吗?”

    和修吉时温和地说道:“没,一起上去吧。”

    他正好和丸手斋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谈,便让对方一起进了私人电梯。

    丸手斋看着私人电梯豪华的内部装饰,眉头动了动,“总议长应该在楼上吧。”

    和修吉时说道:“没事,父亲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他还是可以动用很多特权的。

    “局长。”丸手斋不想承认自己感到羡慕,转移话题道:“我看和修研这段时间对你和总议长似乎爱理不理的,是不是他恢复记忆了?”

    和修吉时惊诧道:“连你都感觉到了?”

    丸手斋一听他的话,心里有底了,“看来还真是这样。”

    “金木研与和修研还是有很明显的不同的,只是平时没往这边猜。”丸手斋一直是本部负责指挥的人,观察力不弱,“其实别看和修研脸上挂着笑容,金木研冷着脸,但是我们这些人都清楚,真正平易近人的反而是金木研,要是他们两个性格能够统一一下就再好不过……”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意识到假如那样的事情发生……会有多可怕。

    一个人的性格再好,也是存在弱点的,毕竟生活方式决定了一个人的局限性。比如有马那小子看上去完美,但是孤僻的个性就注定了他很难当好一名局长。

    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和修研,与从底层脱颖而出的金木研。

    两者结合。

    这个人将会有威慑国际喰种对策局的实力,以及从层层选拔和战斗中厮杀出来的意志力!那些原本存在的短板都将不复存在!

    下一任CCG局长……不,是下一任总议长!

    丸手斋的喉头被艰涩的东西哽住,和修家又要延续百年的统治权吗?

    和修吉时没注意到部下眼底的晦涩,心情很好地说道:“研是和修家的孩子,就算刚开始无法接受我们这些陌生人,慢慢来还是会接受的。”

    金木研就是一块顽固不化的冰,和修家也能捂化来。

    而且——

    他觉得父亲变得乐在其中了。

    丸手斋说了一句越线的话,试探道:“那就提前恭喜局长要成为总议长了。”

    和修吉时皱起眉,“这种话就别说了,让国际喰种对策局决定吧。”

    电梯门打开,和修吉时率先走了出去。

    丸手斋注视着对方的背影,只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和距离感。在CCG这种地方积累的负面情绪极大,他是靠自己的毅力熬到了这个位置,同时希望能够发挥自己的实力,让所有人认同自己,甚至为此付出了半辈子的努力和野心。

    相比自己,和修吉时不需要思考太多,甚至不用争取,金钱、权势、地位就唾手可得。而他再怎么奋斗,在CCG成为对策Ⅱ课的课长就到顶了。

    在日本,出生真的可以决定一切。

    “丸手?”

    和修吉时感觉到他的安静,疑惑地看向他,眼神仍然是当年的目光。

    身居高位却不变本质。

    这是和修吉时最难得可贵也最让人嫉妒的地方。

    丸手斋露出一贯的沉稳神色,朝他走了过去,“没什么,想到一些琐事。”

    在数十年前。

    有一个年轻人恭谦有礼,向他这个新搭档自我介绍。

    【我是和修时。】

    一晃多年,很多人与事情都回不到过去了。

    ……

    三月三日,女儿节这一天,以内部福利著称的CCG本部当然不吝啬,和修吉时提早几天就交代下去后,本部给家里有孩子的搜查官都发了节日礼盒。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有礼物,只是细心的人会发现里面的东西不一样。

    女孩是娃娃与桃花和果子。

    男孩是各类和果子与红白色方糖。

    最让铃屋什造开心的是篠原大叔来找他,把CCG发的礼物给了他。为了分享乐趣,他从宿舍跑到距离很近的CCG本部,在和修研的办公室里拆开礼盒。

    他孩子气的盘坐在沙发上,礼盒里装满了和果子和红白色方糖,甜香扑面而来。

    铃屋什造幸福到冒出小花。

    “局长先生真是一个好人……”

    他给和修吉时发了一张好人卡后,咔嚓咔嚓地吃起方糖来。

    金木研扶额,“篠原大叔的那份居然是给你的……”

    这是局长的恶趣味吧。

    明明铃屋什造都成年了,可是在很多CCG高层眼里,铃屋什造仍然像是一个时刻可能会玩脱了的孩子,需要他们这些大人收拾烂摊子。

    这样无声的偏宠,更是对孤儿身份的铃屋什造的一种认可。

    “呐,金木没有吗?”

    铃屋什造不知何时跑到他面前,探头在看有没有礼盒。

    他立刻发现办公桌旁有一个糖果色的礼盒,表情变得贼兮兮的,看来不止他一个人得到CCG的“童年礼物”啊。

    金木研托着脸颊,无聊地看着铃屋什造翻看他的礼盒。

    “我还没打开来看。”

    “那我来开啦!”

    铃屋什造把丝带一抽,轻松地打开了盒子,里面也有一叠包装精美的和果子,传来的香气却更好,明显不是普通货。

    和果子旁边,安静地躺着两个打扮高贵的华服娃娃。

    铃屋什造拿起娃娃一看,扭了扭娃娃的手臂,还能灵活转动,“这是天皇?皇后?”

    金木研听到他的话后看向娃娃。

    “……”

    在女儿节收到人偶娃娃的他现在能理解月山习当年的心情了。

    “谁送的?是局长给你买的吗?”铃屋什造扮了个鬼脸,“我记得金木打扮成女孩的时候非常好看,还在拍卖会上拍出了天价呢!”

    金木研面无表情道:“我也记得某人穿黑丝袜时的美丽动人呢,玲。”

    铃屋什造与金木研对视一眼,切了一声后扭过头。

    没过多久,铃屋什造被别的事情喊走了,金木研从桌子上拿起这两个娃娃。

    人偶娃娃的造价极其昂贵,尤其是他手上的这两个天皇、皇后的娃娃,它们是一组全套的娃娃里最重要的存在,通常摆在架子最高的地方。

    孩童对好看的事物缺乏抵抗力。

    童年时,他与母亲路过商店,也经常会为那些精致昂贵的娃娃停步。

    金木研无意识地盯着它们发呆。

    【人偶娃娃?】

    和修研也看到了娃娃,忽然捂住嘴发出细碎的笑声。

    【金木,肯定是爷爷送的。】

    【……】

    【爷爷总是希望给我一些我没有的东西,补偿我缺失的过去和童年,要不是买一组娃娃太显眼了,爷爷肯定会把所有娃娃都送给我们。】

    【这是给女孩的。】

    【性别不重要,只要我们喜欢就可以了。】

    女儿节,其他孩子有的东西,和修家的孩子怎么可以没有。

    这就是总议长对后辈的心态。

    【别看爷爷好像是一个老古董……咳,其实我听叔叔说,叔叔小时候觉得十二单和服很漂亮,爷爷还把一套十二单和服当作女儿节的礼物送给了他,那套和服至今还在叔叔的收藏室放着呢,好奇他有没有穿过,噗。】

    和修研在精神世界里伸出手,凭空拿出两个娃娃,就像是把外界的东西投影到内部。

    他把娃娃递给身边坐着的孩童,两个孩童就一人一个的玩耍起来。

    【我这个是天皇。】

    【这个……好像是天皇的老婆?】

    【嗯嗯!】

    【衣服有好多层啊,会不会热?我第一次见到这种衣服呢。】

    黑发幼金的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笑容,腼腆地拿着皇后的娃娃摆弄,想要让这位身穿华服的皇后坐在地上,与旁边的天皇一起摆出威严的模样。

    白发幼金用短小的手指轻轻一碰,人偶就跌倒了。

    天皇压倒了皇后。

    黑发幼金快要哭出来了,【……】

    白发幼金马上把娃娃摆好,还特意调整了一个姿势,【看,现在好了!】

    黑发幼金茫然脸。

    因为眼前的皇后娃娃骑在了天皇的身上,感觉有点怪怪的。

    外界,金木研仍然在与和修研交流,完全不知道精神世界里的两个孩童已经玩起了他手上的人偶娃娃。

    【生日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金木研承认自己不懂上流社会的规则,他希望送月山习一件符合对方审美的礼物。

    【送月山啊?他的家世不差,普通的东西应该不在乎。】

    【嗯。】

    【让我想想……我记得我有一些收藏品。】

    和修研思考起来,这事关他们两个的品味和面子。

    【中世纪的油画、古董、或者某些没有门路买不到的……钢琴?】

    【No.】

    【……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金木研摇头,心底明白月山习就喜欢这类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是月山习既然不缺,他又何必去给月山家增添一些没有意义的摆件呢。

    忽然,金木研在现实中开口道:“你会弹钢琴吧。”

    和修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金木研想到了和修研居住的房间,那里摆放着一架让他舍不得触碰的白色钢琴,黑白的琴键,在阳光下美到让他忘记了呼吸。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如今完好无损的双手。

    “教我弹吧。”

    弹一次能让月山学长高兴的音乐。

    他不懂得那些高雅的艺术,可是比起其他人,他擅长学习,他愿意用多余的时间来学习一次原本在他心中毫无用处的钢琴。

    和修研无法拒绝他,无奈地笑了,【还好不是让我来弹。】

    金木研疑惑:“你不爱弹钢琴给别人听?”

    【不是。】和修研幽幽地开口,【我只会弹一首祝他翻船快乐的歌。】

    金木研的眼神一滞,而后若无其事道:“没关系,曲子你来选,只要我在加班的时间里临时学会就可以了。”

    精神世界是一个学习和交流的好地方,包括练习钢琴。

    之后,金木研切断了联系,专心工作。

    和修研的手一抬,一架钢琴就出现在不远处,白色的钢琴与幽暗凄凉的世界,强烈的冲突感,完美地呈现出钢琴与感情共鸣的魅力。

    钢琴出现后,白发幼金艳羡道:“好漂亮。”

    和修研温柔道:【我教完金木后,再来教你,怎么样?】

    白发幼金:【好啊!】

    他顺便拉了拉内向的黑发幼金,【我学钢琴,你学小提琴,我们一起玩!】

    黑发幼金呐呐道:【我拉不动啊。】

    白发幼金无言以对。

    把学小提琴的想法放弃,他建议道:【你的力气不够大,那我来弹给你听吧!】

    黑发幼金终于喜笑颜开。

    和修研对他们的安排没有意见,只是听到一人学钢琴一人学小提琴的想法时,微微走神,注意到这点的只有黑发少年与冥河里的主人格。

    在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回忆里,月山习就对他说过小提琴伴奏的事情。

    记忆中,紫发青年谈起音乐就十分高兴。

    可是到现在——

    他仍然没有去学小提琴。

    为一个男人而改变自己的乐器爱好和练习方向,这不是他喜欢做的事情,可是与他不同,从未学过乐器的金木研却愿意选择尝试。

    是感情不够深吗?

    和修研在心中回答了自己:是他没有平等看待月山习。

    书中的爱情,终究不适合他。

    如此解开疑惑的和修研维持着唇边的浅笑,在金木研抽空回来的时候,仔细无比地教了对方一首钢琴曲。

    金木研从他指缝中流泻的音乐听出了一些感情。

    【这是什么?】

    【D大调,卡农。】

    一种旋律追逐着另一种旋律,不断重复,最后和弦的经典钢琴曲。

    和修研一边手把手地教他记住琴键,一边倾听着金木研那初学者的音乐,偶尔看向远方的景色,他的侧颜仿佛多出梦一样的清冷。

    他永远不会做追逐的人。

    生活是如此,感情是如此……他在这方面与金木是不同的。

    然而,为什么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