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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一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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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宁踏进金溪客栈的前一刻,鬼面公子叶小浪正在喝酒。

    金溪客栈坐落在城东一条不大热闹的巷子里,造屋的木头有些陈旧了,柱子上剥落了清漆,却布置得出人意料地雅致。

    酒很香,酒杯却很小,斟满了也不足一口的量,喝起来一点很不痛快,于是他只好舍弃了杯子,直接对着壶嘴猛灌。

    如果一个地方的酒喝得不痛快,那么这个地方一定不怎么样。

    哎,要不是因为那几片倒霉的破竹子,他哪至于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他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开门卖酒的客栈已经所剩不多。唯有这种地处偏僻的,才肯开在夜里,以求吸引更多客人。

    今夜寅时,叶小浪是唯一一个。

    叶小浪猛灌了一大口,眼前的油灯火焰中,隐隐透出赤红的色彩。

    他笑了:“密探不愧是密探,我才刚来洛阳一个时辰,竟然就被找到了。”

    燕宁也笑了:“请你喝酒的话,来多早都不算早。”

    叶小浪道:“屁股都还没坐热,酒也喝得不痛快。”

    燕宁缓步前行,衣摆微扬,目光却未从他身上移开:“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只有竹叶青,没有九酝春吗?”

    叶小浪笑道:“因为九酝春用的是糯米,竹叶青用的是高粱。我一个爱酒如命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里的区别?淮南橘淮北枳,都要怪水土!”

    “不错。”燕宁将视线投到眼前的一方盆景上。“也正是因为水土,这样好的盆景,洛阳只有一棵,因为洛阳的土地长不出黄杨树。”燕宁抬起手,轻轻碰触面前青翠欲滴的叶子,“金掌柜是江南人,土是他从当地带过来的。听说这种树很奇怪,哪怕长一百年,也不过三尺高,叶片更是如珍珠般小巧。”

    “是吗?我对这些花花草草没什么研究。”叶小浪说着,又一口酒倒进了喉咙。

    燕宁问:“那你对断肠草有研究吗?”

    叶小浪擦一把嘴角,道:“不管你在打什么哑谜,反正我不想猜。往年元宵灯会我都不上街,就怕看到别人接二连三地猜中灯谜,我却一个也猜不中,心里不平衡。”

    燕宁忽然笑了。

    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密探对你露出了春风拂面的微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叶小浪有些心虚,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来干什么?”

    燕宁便问:“你来干什么?”

    叶小浪道:“贵人多忘事啊……上次我跟你说过,等我把河图洛书玩腻了,就来还给你。”

    燕宁转过身,迤迤然走到他面前,笑道:“那你要不要问问,我来干什么?”

    叶小浪干笑两声:“你肯定是来抢功劳,不然怎么会一个人来呢?”

    燕宁道:“你错了。我是想给你一个辩驳的机会。”

    叶小浪道:“辩驳什么?”

    燕宁“哦”了一声,左手撑在桌面上,逼近他:“你不知道?”

    叶小浪看着那只左手,苍白而柔韧,似乎带着某种特殊的,不同于寻常女子脂粉的香气。她的眸子又黑又亮,她看着他的时候,他只想闭上眼睛。

    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下九流的窃贼巧舌如簧,燕大人千万不可相信。”

    这个声音刚开口的时候还在屋外,一句末了时已到了他们面前。一名紫面虬髯的大汉,手里还拎着把令人闻风丧胆的断魂刀,无论走到哪里都如乱葬岗的鬼火一样引人注目。

    燕宁只见过他一次,此时便精准地认出来,他就是血刀门门主柴天阙。

    “柴门主。”她说,“我是衙差,也在下九流之列。”

    柴天阙大笑:“非也非也,燕大人自然是上九流的官吏,怎么能算衙差!”

    燕宁不置可否。

    柴天阙道:“听说,燕大人打算在此请客喝酒?”

    燕宁平淡道:“我从不知道,柴门主的耳朵这么灵。”

    柴天阙道:“因为金掌柜的酒是一等一的好。”

    燕宁道:“我的钱只够请一个人喝酒。”

    柴天阙道:“燕大人如果实在没钱请客,柴某只好拿河图洛书作抵偿了。”

    燕宁沉下脸:“雍王府办案,断没有叫外人拿赃物的道理。”

    柴天阙笑得有些狰狞:“何必管他雍王府?难道燕大人自己不想知道河图洛书秘密是什么?”

    燕宁一直凝视着他:“一个人若是知道得太多,常常会招来杀身之祸,倒不如完全不知道来得安心。”

    金溪客栈的灯并不多,却用的是顶好的灯油,光线柔和而明亮。金掌柜站在柜台后,仿佛老僧入定般一言不发。

    叶小浪忽然叹了口气,道:“这玩意儿该归谁你们俩慢慢争,我可以先走了吗?”

    他从包裹里将两捆竹简镇到桌面上,手劲大到几乎能把竹片磕裂。所有人都因他这丝毫不爱惜珍宝的举动而倒吸一口气。

    他不再看对峙的两人,抖抖蔽膝,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燕宁和柴天阙异口同声道:“你不能走!”

    话音未落,叶小浪的脖子上已经架着两把兵器,左边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剑,右边是一把杀人如麻的钢刀,他在中间动弹不得。

    “二位……刀剑无眼……可小心些别误伤好人。”

    柴天阙的脸色仿佛更紫了一点,他瞟着河图洛书,似笑非笑地说:“前脚杀死张真人,后脚又说自己是好人?以燕大人聪明才智,绝不会放你走。”

    叶小浪皱眉:“我杀谁了?”

    柴天阙大笑三声:“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承认了!正阳教的张询张真人,竟然被一个飞贼杀死在窑子里,天下奇闻啊。”

    叶小浪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向燕宁眨眨眼,道:“我什么也没干。”

    燕宁回应道:“有人亲眼所见。”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柴天阙。

    叶小浪问:“谁?”

    燕宁答:“你没必要知道。”

    柴天阙道:“我告诉你,是咸宜郡主。”

    “什么咸鱼烂虾的郡主?”叶小浪急不可耐地辩解,“一定是有人想嫁祸我。”同时,他的两只手也开始伺机而动。

    燕宁挑眉:“是吗?”

    叶小浪忽然觉得,什么侠盗的面子,都没有命重要。都到了被人嫁祸的地步,这件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他可能正是某些人的目标之一。

    他现在只想试行冲虚道人的第二种方法,这一个烫手山芋,随便谁爱要谁要,反正他是不想要了。

    趁二人不注意,叶小浪的双手往前一揽,如同捕猎的螳螂一般迅疾,将河图洛书抱在胸前。

    柴天阙的刀更紧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鬼面公子的手居然这么快。

    “你们看这件河图洛书,其实,它是假的!”叶小浪抖开河图,情真意切道,“我们都被葛太清糊弄了,真正的河图洛书肯定被他藏在别的地方!”

    柴天阙死瞪着那件斑驳的竹简,冷冷地说:“小毛贼油嘴滑舌,挺会编故事。”

    叶小浪梗着脖子:“你们要不信,把它往火上烤烤就知道了。”

    柴天阙双目圆睁:“你敢!”

    叶小浪道:“我当然敢,这本来就是个假的,你若真的想要,尽管拿去。”

    他说要摔河图洛书的话是真的,因为他知道河图洛书是假货。

    柴天阙连半个字都不相信,因为他以为河图洛书是真货。

    叶小浪笑笑:“我数三个数,你把刀放下,我把河图洛书给你,否则……”他忽然将洛书横在油灯之上。

    柴天阙盯着叶小浪,燕宁则盯着他。

    “一。”

    叶小浪真的开始数了。

    “二。”

    柴天阙的胳膊已经开始暗暗蓄力。

    “三。”

    风声急响,一片剑花向柴天阙卷去,那本是燕宁藏在袖里的另一柄短剑。

    断魂刀也化作另一阵狂风,横扫燕宁的腰际。

    一刚猛,一轻灵的两件兵器交战,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

    可叶小浪高高扬起的双手向下砸去,呼吸之间,河图洛书就将沾满滚烫的灯油,燃烧殆尽。

    就在这时,金掌柜忽然动了,他从柜台到桌边只用了两步,伸手一探,将油灯稳稳拢在手心。他的另一只手里,也握着一把杀人如麻的斩魄刀!

    叶小浪高声喟叹:“天啊,这些开店的掌柜,还有真心做生意的吗?”

    柴天阙已攻出了四招,每一刀都是死招,接二连三砍向燕宁面门。

    燕宁眉梢含笑,手中双剑变化奇巧,竟能将柴天阙狠辣的攻势轻描淡写地化解。

    柴天阙不再出第五招,他忽然发现这位笑意盈盈的女子,对他的刀法竟然无比熟悉。他刚发出招式,对方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技巧。

    他咬牙切齿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血刀门的独门刀法?”

    燕宁收回短剑,微笑道:“三十六天罡有三十六种不同风格的武功招式,而在我这里,那些都是同一种,名字叫‘杀你’。”

    柴天阙的腮部肌肉在抖动:“鬼面公子已经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