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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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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璟煊自醒来之后,也只有在第二天拜见皇后的时候进了一回宫,想来上一次见到皇帝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得亏皇帝不甚在意,并未给他扣一顶不敬不孝的罪名,他便在宫外只管眼下府邸中的一方天地,如同他从未与那高大的宫墙之内有过什么联系。

    但太子大婚,文武百官及内外命妇都是需要进宫庆贺的,赵璟煊虽目有不便,皇帝没有特免他不必入朝庆贺,他便仍是要正装朝拜的。不过就算是皇帝允了他不必进宫,他也依然会去。

    这日赵璟煊寅时不到便起了身,由夏荷秋菊服侍着将亲王朝服穿戴整齐了,草草用了些东西,便带着近身的小太监和两个小侍卫进了宫。

    小太监名叫庆来,赵璟煊听见这名字的时候,忍不住笑问了一句这小太监是不是有个兄弟叫贺去的,没想到这小太监一听便立刻严肃了声音,一板一眼道自己本姓贺,兄长确是名叫贺去的,他进宫成了阉人,兄长却是读书人,全与他不同的。

    话语间带着维护和骄傲,让赵璟煊听了便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便道:“你这兄长如此少年英杰,却如何会让你进了宫的?”

    没想庆来一下没了声,赵璟煊也不催他,就听着钱云在一边汇报本月各项支出,一边拿着笔在纸上胡乱涂画着。

    就在钱云都即将忍不住想要提醒赵璟煊,他面前的白纸已被他画得一团糟的时候,庆来终于小小声地说了一句:“与哥哥的前程比起来,我算不了什么的。”

    赵璟煊便点点头,想着大概是家境贫寒,弟弟为哥哥前程自愿卖身进宫之类的,过后也不甚在意了。

    而如今他想起这档子事来,却是因为他无意中听到有人在唤贺去的名字。

    现下百官于华盖殿行贺礼已毕,圣上便照正旦之仪赐了宴,自己也换了衣裳出来同百官宴饮。赵璟煊目不能视,圣上便恩典特赐了他独一桌在左侧角落坐了,由身边的小太监伺候着进食。又因情况特殊,他的两个小侍卫也是准许入殿贴身服侍的,其一名叫鲁忠的附在他耳边为他描述殿内的情况,京城数得上名的权贵家有官职的后辈差不多都在他身旁了。

    赵璟煊本在暗自庆幸,由于他独自占了一桌,桌上的菜色竟是要比其他人来得丰盛一些,味道也好了不少。即使现在看不见,但他自小参加过的宫宴不计其数,宫宴上的菜便是御膳房一早准备好的大锅菜,稍微热了一热便端上来,看着好看些,吃起来也仅仅是能入口的程度了。

    因着这一层,赵璟煊便吩咐庆来伺候他多吃了些,虽是如此,他也在有五成饱时便放下了筷子,用小勺在碗中打着转。

    这时他才有心思听听殿中的交谈,皇帝自是随着性子唤大臣回话,下面各自窃窃,也是有不少寒暄的。他因坐在京中权贵子弟近旁,便听到一声些许耳熟的声音轻声吩咐着。

    “贺去去哪儿了?”

    似是宫内宦官的声音回答道:“奴婢不知。”

    “你拿着这腰牌往殿外去寻连升儿,让他宴后来找我便是。”

    那宦官低声应了便匆匆离开,赵璟煊感到身边庆来的动作迟缓了许多,便觉他大抵也是听见了,就拍拍他的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低声问:“那人口中的贺去,便是你的兄长?”

    庆来顿了一下,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过后想到赵璟煊看不见,就低低地说了声是。

    赵璟煊歪头想了想,便忆起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安国公府的嫡次子,当今皇后的亲外甥,征南将军沈珵。

    征南将军都可以长住皇城内的?赵璟煊对于这些不太清楚,只是庆来的这个兄长,看起来不像普通的读书人这么简单。

    他便饶有兴致的问庆来:“你的兄长既是读书人,现下在此得闻大名,想必是已有了功名的。只是不知如今在何处任职?”

    庆来听他这么问,知道他想必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就不敢都隐瞒,战战兢兢道:“家兄不才,如今不过小小举人,在征南将军麾下谋得一职罢了。微末人物,恐王爷劳心,便不曾都说与王爷知晓,望王爷恕罪。”

    因声音极低,即使一气儿说了这么多也是不曾引人注目的,赵璟煊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只道: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太过紧张。你兄长跟着沈将军想必也是前途无量,你无需如此妄自菲薄的。”

    他说完便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庆来从赵璟煊面上看不出什么不愉的表情,也就迟疑地应了。

    其后赵璟煊没再动筷,只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宫宴结束后,赵璟煊正由两个小侍卫扶着起身,由着他们替他理了理衣冠,着庆来在前边引着离了席。

    皇帝召他于乾清宫西暖阁会见,使吴顺在殿外候着,走了没几步便让他上了宫内的软轿,一路以轿代步,不多时便到了乾清宫。

    赵璟煊下了轿,深吸一口气,便觉得这边的空气都比方才大殿之中要森寒不少。他扶着庆来,由吴顺领着进了宫门,一路引到西暖阁,吴顺便在门外停下,躬身为赵璟煊开了门,低声说:“王爷请。”

    赵璟煊就点点头,抬手示意身后庆来递了荷包,也低声回了句“多谢公公”。

    皇帝在这里便换回了常服,赵璟煊被庆来扶着进来的时候正靠在软榻边翻着论语,他自是看不见的,只听着庆来见了礼后退了下去。

    他站着躬了躬身,说了句:“父皇。”

    皇帝点点头,也不管赵璟煊看得见看不见,挥了挥手,让一旁随侍的姜全呈了东西上来,自顾自说:“知道朕叫你来所为何事?”

    换做太子处于这种情况,大概立刻就能理解皇帝的意思。可惜赵璟煊长这么大从来与皇帝没有过父子之间的默契,是以此时便如实回答道:“儿臣不知。”

    他确实不知道,只不过就算皇帝不找他,他也会自己求见的,因此不管皇帝找他过来有什么事,他都只管先应了,再提出自己的请求。

    皇帝也是料到了这个回答,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便只放下了手里的书,让姜全在一旁研墨,自顾自铺开纸,取了支紫狼毫拿在手上。

    “当年你封王时,朕并未赐予你封地。”皇帝端着狼毫,眼神盯着洁白的纸面说,“便是想着你年纪尚小,左右是离不得你母妃的。”

    赵璟煊心里一咯噔,这么巧?他未来得及思忖皇帝话中的含义,就听皇帝继续道:“如今你未及冠,多少还是长大了些。现今大楚唯一的亲王,该是有一块像样的封地的。”

    皇帝语气很平和,就如同一个普通的父亲在与儿子商量着事情。赵璟煊却知道并非如此,现下却顾不得思量皇帝的用意,径直跪下便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哦?”赵璟煊突然跪下,皇帝的语气也没有变化,只突然笑了几声,道,“祖宗家法,亲王封地本是应得的,朕倒是给了你甚么恩典?”

    皇帝要给赵璟煊封地,意思就是让他离了皇城,往封地上去。正好,赵璟煊对皇帝的请求,正是封地一事。

    自醒来至今将近四月,赵璟煊虽目不能视,也是听着太子如何在朝堂之上扎稳了跟,到如今更是迎娶了镇国公府嫡女为太子妃,便是坐稳了继承人的位置。而他早在皇贵妃事情败露,被下詔狱之前就已打消了与赵璟熠相争的念头,对那个位置也再无野望,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地发生,只让他更加坚定了远离事端中心的决心。

    在恢复英王位之前,这个念头还是一个雏形,当时身周一片混乱,他光是理清成天需要应对的事情都已经耗费了不少心神,这个想法便一直压了下来。重得英王之位后,这个被放在一边的想法又重新浮现了出来,若说英王比三皇子于此事之上更有优势的话,便是皇子无事不得离京,而亲王拥有封地这一层了。

    在经过月余思考之后,赵璟煊决定在太子大婚之后便请求圣上赐封地,这样的请求于储君有益无害,无论思及哪个方面,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他料想皇帝八成是会答应的。

    只要皇帝答应,之后至多两月,他便可以启程去往封地,在这以后,京城的任何事务都将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层,即使现在他身边大概九成都是皇后的人,他也不关心了。

    按照庆来前后的说法,他的兄长在沈珵麾下任职,沈珵何许人也?皇后的亲外甥。贺去能被沈珵在宫宴上提起,想必不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这样一个人的亲弟弟在赵璟煊身边做近身太监,说没有点关系是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赵璟煊问了几句便想通了,又思及身边其他随侍,皆是有不少蛛丝马迹。而他既没有防范,除了庆来也未进行零星的提点,除了他根本对太子一派没有多余的心思之外,便是他既然要走,就不会将这些人带上了。

    是以近来,赵璟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赚钱之上,这样的行为皇帝势必是知道的,因此现今皇帝这一问,赵璟煊便答道:“父皇圣明之君,仁慈宽厚,若得了封地,封赏必然是少不了的。”

    他这么一说,皇帝一时间也无言以对,就看着赵璟煊摇了摇头,以狼毫饱蘸浓墨,凝气落笔,一挥而就。

    赵璟煊看不见皇帝表情,便无法得知皇帝现在的心情,然而厅内也未有其他声响,他便暂时沉住了气,等着皇帝出声。

    又过了许久,无声侍立在一旁的姜全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案前的皇帝,见他搁了笔,靠在椅上盯着案上墨迹已干的两个字,竟是有些出神。

    而下头英王仍跪得笔直,眼睛虽看不见,脸上也未显出半分不耐。

    姜全心下轻叹,复又低下了眼,只当自己不存在。

    -

    赵璟煊终是出了乾清宫的门,皇帝叫他起来的时候,他以手撑着地,足足缓了五息之久,皇帝似

    是没有发现,只又说了些无关的话,才放了他出来。

    他出了宫门,身侧是庆来扶着,吴顺在前头引路,一行人行走间并无言语,赵璟煊也只管自己想着事情,做着接下来的打算。

    他的封地选在了广西,赵璟煊自己是满意的,南方地区,向来是北方比不了的温和,他虽没出过皇城,却自小听舅舅说些各地的风情状物,对于南方也有着相当的好感。闽南多倭寇,云南多匪盗,广州府与外交流,内部事务自是复杂无比;唯有广西,虽行匪盗,却不猖獗,官兵镇压便可,又是沈珵治下,太子一脉,寻常政事便无需他操心的。

    当然,后头那句只是他的猜想。但征南将军治下,太子一脉是真,对于太子之位赵璟煊早没有了任何的企图,他表现得很清楚,又有皇后的态度在前,轻易是不会受到刁难的,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正想着太子这人,庆来便扶住他停下了脚步,赵璟煊正奇怪间,就听见吴顺恭声道:“太子殿下,沈将军,景小侯爷。”